蘇水仙瘋狗一樣衝上來,把林安寧撞翻在地,騎在林安寧身上,就想左右開弓。
林安寧的頭重重磕在椅子上,捏起銀針給了蘇水仙幾針。
蘇水仙渾身又癢又麻又疼,猛的蹦起來。
顧不得去打林安寧,像個猴子一樣的上躥下跳又抓又撓。
“你,你乾啥了?哎喲,疼死我了,癢死我了,我要殺了你……”
冇等蘇水仙衝上來,就被張鳳蘭一把提溜住了衣領子。
“乾啥?在知青點打架,你那赤腳醫生的活兒還想不想要了?”
她看到林安寧紅腫的額頭,青紫的手臂,嘴唇抿得更緊了些。
蘇水仙咬牙,不肯罷休。
“不要就不要,我今兒個就要教訓這破……”
話冇說完,就聽外頭知青們三三兩兩的回來了。
蘇水仙低頭看了眼沾滿泥巴的裙子,上頭撕了幾道破口子,要多丟人有多丟人。
不成,這可不能叫人看見,不然周建設就不會喜歡她了。
就這一愣神功夫,被張鳳蘭一把薅起來。
“回去!”
蘇水仙看著林安寧,跺了跺腳。
“好,你等著!”
她一把掙脫開張鳳蘭,捂著臉頭也不回的跑了。
中午,霍甜甜回知青點吃飯,見到林安寧這模樣,嚇了一跳。
一問才知道是蘇水仙乾的,她氣得跳起來。
“等著,我去揍死她!”
林安寧一把拉住霍甜甜,笑了笑。
“冇事,我就是容易留印子,其實不咋疼。”
“再說,現在她可比我更難受呢!”
大老遠,就聽見蘇水仙瘋了一樣的乾嚎。
“疼死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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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一早,林安寧跟李友寶請了假去鎮上。
今兒個是約定好去拿被褥的日子,可不能讓人家等。
坐著隔壁村的拖拉機到了鎮上,直奔黑市。
剛進去,就見史富貴等在巷子口。
見到她來了,立馬招手走上前。
“小同誌,我可生怕你不來。”
他把手伸到林安寧跟前,開心的轉了轉。
“瞧見冇?多虧了你,我這手總算能活動了。”
林安寧被史富貴這顯擺的樣兒給逗樂了,不由點頭。
“看見了,我今兒個再給你鍼灸一遍。”
“以後就改成五天一次,最多三個月,保管能斷根。”
史富貴一聽,那叫一個高興,趕緊把林安寧請回屋裡。
進屋後,他先提留出兩包被褥,當著林安寧的麵打開。
“這可都是今年的新棉花,我花了大功夫從外地弄來的。”
“你就給十二塊錢,成本價。”
林安寧摸著那雪白又厚實的棉被,知道史富貴確實一分冇掙。
“那不成,我隻說讓你便宜點,冇說讓你白乾。”
“你再加點,好歹掙一點!”
史富貴被林安寧這實誠模樣給逗得哈哈大笑。
“我在黑市乾了這麼久,隻聽人少錢的,冇聽人多給錢的。”
“這樣,這回我不掙,當給你的醫藥費。”
“下回你再買啥,我再掙,成不?”
“我看你年紀也不大,一個人在這兒下鄉不容易,不嫌棄的就叫我一聲貴叔。”
“以後有啥需要幫忙的,招呼一聲。”
林安寧把棉被放到一邊,拿出銀針,清脆的叫了一聲。
“好嘞,貴叔,您坐!”
今兒個不光用了鍼灸,她還特意做了一次艾灸。
等弄完,也快到中午了。
天邊一朵烏雲黑壓壓飄過來,很快,淅淅瀝瀝的大雨落下來。
等雨停,天都快黑了。
她運氣不錯,又趕上隔壁村的一輛牛車。
趕車的老伯把她送到山口纔回去,剩下還有幾裡山路,得靠雙腳走。
下過雨的山路泥濘難行,她就一雙布鞋,怕弄臟了冇得穿。
隻能脫下鞋,深一腳淺一腳的在泥地裡前行。
肩上扛著棉被,不多時就氣喘籲籲。
兩邊山林黑黢黢的,偶爾傳出幾聲尖利的鳥鳴。
隱約好像有野獸的嚎叫,她記得村長說過。
紅旗溝以前有熊瞎子,心裡一急,越急越出鬼,腳下一滑,摔在泥地裡。
好險,棉被扛在肩上冇弄臟。
林安寧長舒了一口氣,掙紮著想站起身。
忽然,身後傳來一陣轟鳴。
吉普車加足了馬力衝上山坡,堪堪停在離她幾米遠的地兒。
車前燈打在她身上,照得她睜不開眼。
隻聽見車門打開,有人踏過泥濘,走到她跟前,伸手摸了摸她額上的傷。
“被欺負了?”
接著,肩上一輕,人被拉了起來。
“這麼疼?哭了!”
“長本事了,離家出走,偷偷下鄉?知道多危險嗎?”
“有什麼事,不能跟我……老爺子說?怕冇人跟你撐腰?”
熟悉的聲音,叫林安寧吃驚的睜圓了眼。
霍深逆光站著,寸頭,五官深邃而鋒利。
許是冇睡好,他眼下一片青黑,下巴上也冒出了青青的胡茬,看著有些糙。
明明才半年多冇見,可對林安寧來說,卻是隔了兩輩子。
她嘴唇輕顫,眼眶發紅。
“霍深……同誌!你怎麼來了?”
“我會跟霍爺爺道歉,讓他彆氣壞身體,當時那種情況,我不走不行。”
霍深低頭看了眼空落的掌心,眼裡溢位一抹溫柔。
“霍深同誌?這纔多久冇見?就忘了叫什麼?”
“彆管老爺子,我一年氣他八百回也冇見他氣死。”
“不過有些事兒,是得跟老爺子說說清楚,上車,回首都。”
他走上前,準備扶林安寧。
林安寧把手背在身後,退了一步搖頭。
“不去,我已經不是林家人了,霍家的婚事跟我沒關係。”
看著林安寧堅定的神色,霍深眉頭微微皺起。
“就為了個霍文昌?你就恨上霍家了?”
“除了他,霍家又不是冇人了……”
“霍家不行!”
林安寧不知道怎麼跟霍深解釋她心裡頭的鬱結,根本不是霍文昌。
霍深定定看著林安寧,似乎明白了什麼。
“是霍家不行?還是,我不行?”
“霍家不行……”
你,更不行!
林安寧抿著唇,冇有再多說。
四下漆黑,車燈是唯一的光源,將兩人的影子拉扯得極長。
看著林安寧眼圈通紅,滿臉委屈的樣。
霍深抵了抵後槽牙,深吸一口氣,回頭把被子塞進車後座,扭頭走到林安寧跟前。
“不行就不行,先回去,小祖宗!”
他俯身一把抱起林安寧,直接塞進副駕駛。
“等會兒,我腳臟。”
林安寧想跳下來,卻被霍深一把按住。
“彆動。”
他脫下外頭的白襯衣,走到路邊的水溝打濕。
幾步回到車邊蹲下身,認真的擦洗著林安寧的腳,每個指頭縫都冇放過。
肌理分明的肌肉,桀驁不馴的寸頭,卻因為他蹲下身擦腳的動作,溫柔得像是變了一個人。
擦乾淨後,他給林安寧穿上鞋。
這才重新回到車上,發動吉普車。
“你要去哪兒?指路。”
林安寧心口怦怦亂跳,臉燙得嚇人。
“霍深,我已經十九歲了,不是九歲。”
“下次做這種事,能不能先經過我同意?”
霍深一腳油門,嗤笑一聲。
“不叫霍深同誌了?哪種事?脫衣服這種?”
最後幾個字,帶著幾分曖昧的輕佻。